実直苦闘 シンセリティとストラグル

切分,作为一种精神分析技术

切分,也就是在话语的某处切断,并终止分析。

面对这一技术,其实有两种截然不同的、乃至是完全对立的观点。这种技术本身事实上至关重要;但与此同时,分析作为一种社会活动,作为一种经济活动,本身带有严格的纪律性。简言之,出于经济和道德约束,分析师没有、或似乎不应当有充分的权力来决定是否在一个“任意”的时间内结束分析。

因此,关于弹性时长会谈的争论成为了这个技术的——如果不是中心的,也至少是关键的问题。在这种张力下,一系列的会谈的逻辑浮出水面。

为了切分这些,一系列的技术需要被提出和使用。

弹性时长会谈

对弹性时长的会谈的担忧——我们必须做出论断——是站不住脚的。

如果认为分析家可能因为某些“私人原因”而终止会谈,那么为什么不能认为分析师可能在别的问题上由于“私人原因”而犯下错误呢?难道不是那些被称为提问、解释和建议之类的技术更有可能被滥用吗?因此,道德分析无法在切分上成立——除非你推翻整全部精神分析的可能性,可这无异于将精神技术赶出人类的智慧领域(并且把它们留给更加不靠谱的人)。

如果因为另一种事实而反对弹性时长会谈,即会谈时长本身在经济关系上具有更显著的地位,那么就是把分析的各种技术放在时长之下,就好像是在说:外科医生的工资应当和手术时长匹配。任何一个有基本思维能力的人,都会觉得这种提法是荒谬的。

可能,熟悉经济学的读者会发现这相似于一种发源自亚当斯密,并被马克思大力发展了的劳动价值理论——时间就是金钱,金钱就是时间。然而,分析家的工作时长绝对不是单纯的会谈时长所足以衡量的:对会谈的记录和总结、会谈前的准备和复习等等,更不要说一个分析师如何花费时间去构筑自己作为分析师的欲望,并使自己越来越“专业”,或者说越来越靠近精神结构的本质。更重要的是,如果我们不得不采取一种近马克思主义的视角,那么,一种阻碍技术应用(生产力发展)的生产关系正是应当被扬弃的。

总而言之,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反对,至少是单独反对弹性时长会谈。事实上,把工作时长和工作本身分离开来,并不是某种难以接受的观点——只要我们跳出一个长期墨守成规的建制范畴。

切分何以重要

切分之所以是重要的,在于它能够有效地推动分析的进程,使分析更顺利地展开。

可以说:切分可以被看成是一种“大型标点”,一个字符串中的“\0”。分析本身可以被看成是一个生活片段,而这样的观点绝非难以接受——生活是一个大型的分析——毕竟,分析的诸多素材和对象是在生活中被生产出来的。那么,切分本身就是这个大型分析里的一个大型标点,在分析的结尾处强调一些东西,或者说,在分析的重要部分用结束来强调之——一个未完成的任务,通常要远比已完成的任务更能占据人心。

“不切分”本身,就是有价值的。可变时长会谈使一次分析可能塞进更多的内容,以完成一个更长的、更完整的陈述和分析,完成对一个幻想、一个梦的解释。

不能不提到的是,分析还具有一个特殊功能,即通过对来访者的陈述进行打断,使其从一种由大量快感和更大量的不满构成的话语活动中解放出来,并完成一次“小型阉割”,这通常将帮助来访者走出其症状——当然,这也指明:切分并不适用于精神病主体的分析,因为他们无法承受这样的阉割。

在何处切分

那么,作为一种技术,切分有那些技术要点?换言之,切分要在何处使用?这取决于多种切分的核心目的。

正如我们先前谈到的,切分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大型标点。此时,标点技术便得以被插入到此处。拉康指明:要在最不同寻常的时刻结束会谈,在那极其重要之物浮现时结束会谈——这将会让下一次会谈有更深刻的内容可供谈论。

而分析本身是由一系列基本逻辑构成的,这也为切分的展开提供一种参考。在早期会谈中,分析主要是为了将一系列对象结晶和系统化,换言之,是通过让来访者概述其生活和历史,构建具体的问题、对象和相应的结构,并勾起来访者的好奇和探索的欲望。晚期分析中,会谈这是建立在反复的观点的重构和再建上,

遵循一种非线性的、辩证式的逻辑,有时在两个极端之间来回摆动,直到受分析者找到她自己的道路。

从而,在早期分析中,切分往往应当被延后,以完成充分的讲述,而晚期分析中,切分则往往被提前,以对来访者进行挫败和中止,使其精神逻辑得以以更快的节奏顺利发展。

此外,有时切分还能以特殊的方式起到作用。比如来访者可能提前准备了一系列“谈资”——以完成对无意识的伪装,这表现在我们可能很长时间都找不到那些可标点的对象——并在分析结尾时才引到那些可能真正重要的议题上。尽管可变时长会谈已经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这一点,但切分仍然有可能作为一种技术在必要时发挥作用。比如在我的分析实践中,有时可能采取一个“虚张声势的切分”,然后来访者会“突然想起”些什么,接着再延长会谈,以完成讨论。

切分作为一种生活技术

我有时会注意到这样的情况:每当决定采取一种仪式(比如整理和洗漱)来结束一天时,我总能进入一种极度专心、且带有动力的工作状态里,而这很有可能是我在一天的其它时间中都无法做到的。“把最好的留到最后”,这样的无意识逻辑,可能并不仅仅在分析中生效,而是一种普遍的工作方案。为此,切分很有可能在生活中得以运用,在重要的问题来临时停止。正如海明威说的那样:

你要是在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停笔,就能接着写下去。